努尔族的劳尔先生

　　初次见到劳尔先生，是拜访南苏丹国家公共卫生实验室的时候。

　　为了更好地推进医疗队的工作，队长决定抽空去拜访南苏丹国家公共卫生实验室，了解他们对于当地传染病的防控工作。于是从朱巴教学医院那里，我要到了实验室的联系方式。拨通电话，和绝大多数情况一样，对面的环境嘈杂、信号很差，电话那头说着非洲腔调的英语。我自报家门，表达了拜访实验室的想法，他支吾了两秒，随后便同意了。

　　我们在约定的时间到了实验室门口。一个身材矮小、略微佝偻、满脸笑容的人正在门口迎接我们。他前屈着身子向我们走来，伸出双臂与我握手。近距离接触时，我最先留意到的，是他额头上几道横着的疤痕，也许是年岁的原因，有些疤痕淡化了，看不清具体有几条，但是却十分突兀。“欢迎，欢迎，我叫劳尔，是国家公共卫生实验室的主任。你是那天给我打电话的人吗？很抱歉那天我在路上，比较吵。”与大多数黑人一样，劳尔先生的门牙间隙也很大，并且有些外翻，加之他十分爱笑且健谈，几颗洁白的牙齿始终漏在外面。

　　在门口简单交流之后，劳尔先生把我们带到了他的办公室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整洁的办公桌，墙壁上挂着基尔总统的画像。劳尔先生请我们入座，他看起来像是没有接待过访客，坐下之后没有立即说话，而是略显紧张地搓起了手。

　　“劳尔先生，再次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接待我们，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......”

　　“不好意思，请稍等一下。”劳尔先生笑着打断了我，转身拿起了桌上的黑色笔记本和一支看着十分廉价的圆珠笔。“请您继续。”

　　在随后的交谈中，劳尔先生一边记录着我们想要了解的内容，一边向我们介绍相关情况，并在谈话中向我们解释道，“个别部门的负责人今天不在，这些问题需要他们来作权威的解答，我记下之后问他们，再向你们反馈。”结束之后我再次向劳尔先生表示感谢，他却笑着说：“不，我们应该感谢你们，中国医疗队是来帮助我们的。”

　　过了一段时间，我接到了劳尔先生的来电。他在电话里说：“很抱歉一直没有和你们联系，你们来访的那段时间，我在处理家人去世的事情，最近才忙好，关于上一次我们说到医院微生物实验室的事情，我想来医院看一下我们具体该怎么做。”挂断电话，我回想起了劳尔先生在第一次通话时支吾的那几秒钟。也许是信号不好，也许是在做抉择吧。

　　再次见到劳尔先生，是在朱巴教学医院的微生物实验室。他和上次一样满脸笑容，洁白的牙齿漏在外面。我们交谈的时候，他又拿出了那个黑色笔记本和廉价的圆珠笔，做着记录的准备。

　　下班回去的路上，我好奇地问司机，劳尔先生额头上的几道疤痕，是代表着哪个部落？司机告诉我，那是努尔族人的标志，他们为人善良、勤恳，就像劳尔先生一样。

　　第十一批援南苏丹医疗队 陶亚玮